《申报》是中国报业史上创刊时间早、历史悠久、发行量大,在读者中影响大的报纸之一,从1872年4月30日在上海创刊到1949年5月27日上海解放时停刊,前后历时78年,共出版25600号。《申报》所经历的清末和整个民国阶段,正是中华民族的“多事之秋”。《申报》面世,开始重视对国内外大事的采访与记载,目光投向社会市井,成为“中国第一张现代意义的报纸”。它较为全面、详尽地记载了国内外重大事件,可谓政治、经济、军事、外交、文化、科学、教育、社会生活各方面无所不包;重要的政治文件、条约协议、统计资料,无所不载,被誉为中国近现代史百科全书式的文献资料库、影响深远的“近代中文第一报”。
史量才先生1904年在上海创办女子蚕业学校,1912年秋接办《申报》,1917年参与发起成立中华职业教育社,是中华职业学校首届经济校董, 与黄炎培过从较多。黄炎培从1914年起,就担任《申报》“教育”栏记者,在《申报》陆续发表了大量国内外考察日记。1922年受史量才聘请主持编辑《申报》五十年大型纪念特刊《最近之五十季》。1931年1月11日受史量才聘请担任《申报》总管理处设计股主任。
由于中华职业教育社的地位和影响,自然成为《申报》关注和宣传的对象,在《申报》纷繁的新闻资料中留有丰富的文字记录。这些新闻报道,对研究中华职业教育社乃至中华职业学校的历史,无疑是珍贵的史料素材。
然而,1872年至1918年的《申报索引》,目前还没有编纂出版,查检工作量比较大。经过不懈努力,笔者有幸找到数条。这里选取中华职业教育社创办中华职业学校初期《申报》的几则报道,权当一斑窥豹。
今年既是中华职业教育社创办95周年,也是《申报》创办140周年、史量才先生接办《申报》100周年。岁月沧桑,抚今忆昔,令人无限感慨,特照录如下。为方便阅读,改为横排,试加标点。漶漫不清的文字用□表示。
一、调研:
※ 中华职业教育社通讯 ※
● 本社创办职业学校决设木工金工科之由来
本社将于沪南租地建屋创办职业学校以备各地实施者之参考,第职业种类至繁复,何者为今之社会所需要,本社初未敢遽决焉。职业学校之校址预定在沪南,因就沪南一带小学校调查其学生父兄之职业。所至之校凡六:如巽興、如贫民、如农壇、如仓基、如留云,学生父兄之有职业者计共九百三十六,而其职业之种类多至一百八十七种,列为统计而比较其多寡,则以铁工业为最多数,次为小工,又次为小贩卖,又次为木工,又次为花业,又次为米业,小工与小贩卖不足为固定之职业,自当以木工为次多数。此虽限于数校之学生父兄职业,然金工、木工之为今日社会需要已无疑矣。本社用是于职业学校中决设木工金工科 □ 将以应社会之所需也。
〔民国六年(1917年)10月14日《申报》〕
二、预算:
※ 中华职业教育社通讯 ※
● 社务纪要(十月一日至三十一日)
△拟定职业学校及商业补习夜学校预算
本社拟办职业学校及商业补习夜学校由黄君任之、阮君介藩、穆君藕初、顾君荫庭等于十月五日集拟预算。当经拟定职业学校开办费一万九千七百五十元,经常费一万一千七百二十八元。商业补习夜学校开办费二百元,经常费一千二百六十元。
△《教育与职业》第一期出版
《教育与职业》第一期于十月二十五日出版,当经分寄各社员。
〔民国六年(1917年)11月19日《申报》〕
三、立础(奠基)纪念仪式:
※本埠新闻※
● 职业学校举行立础纪念式
6月15日中华职业学校行立础纪念式并由朱庆澜、□金山两人署名础石。下午5时开会,首由黄任之报告中华职业学校设立之原由及筹募经费之情形,次行立础礼,继由前广东省长朱庆澜、上海县知事沈韫石代表江苏齐省长、教育部佥事沈商耆相继演说职业教育之重要,并希望将来职业学校之发达。末由沈信卿演说当初提倡职业教育之原由及以后施行职业教育当养成能自动创造之人物,勿专倚赖固有之事业而求生活云。是日来宾莅会者颇众,车水马龙洵极一时之盛,及至散会时已七□钟矣。
〔民国七年(1918年)6月16日《申报》〕
四、筹募经费、开学:
※ 中华职业教育社通讯 ※
中华职业教育新创设职业学校于上海西区陆家浜南放生局隔壁建筑校舍工场业已告竣,考取新生八十名已于八日开学正式上课。兹因校中常年经费尚未筹得,特邀集上海绅商各界巨子宴会于大东旅社筹议募金办法。列席者如朱子桥、聂云台、苏筠尚、穆杼斋、丁赓尧、吴怀疚、龚子英、谢复初、谢碧田、陈光甫、钱新之、史量才、张效良、叶养吾、林木卿、阮介藩、朱少屏诸先生等数十人。先由沈信卿先生黄任之先生报告职业学校成立之经过,继由朱子桥、聂云台相继演说职业学校之重要,吾人当集合同志竭力赞助云云。继遂议定分团募金办法,共分而二十五队,每队各有队员若干人,金额五万元,并公推荐朱子桥先生为正队长、聂云台先生为副队长。散会时已九点半矣。
●中华职业学校开学记
中华职业教育社创设职业学校于西区陆家浜南放生局隔壁建筑校舍工场业已竣工,录取之新生计八十余名已志前报。昨日(八日)上午十时行开学式,先行谒国旗礼,次由黄任之先生报告职业学校成立之原由及其组织方法、捐款情形。次由学校主任顾荫亭君致训词,略谓学生入此职业学校不特求职业上之知识技能,又宜注重道德及体育,且须养成耐劳耐苦习惯及创造自动能力,以开辟将来新职业为最要。次由教员陆友曰致训词,略谓各学生入此校后须革去普通学校之弊病,第一须注意生产经济,第二须尊重劳动云。次由黄任之先生介绍南洋华侨许克诚君暨谢碧田君演说,大致均谓对于此职业学校均抱无穷之希望,将来可渐次希望其发达,足为全国之模范云。次由沈信卿先生演说工人道德之重要,苟制作器物不能力求精美顾及用者之便利,即可谓之不道德。次由蒋梦麟先生演述在美国时利用暑假之做工生利情形及美国尊重劳动之美德,故其国力日益富足云。旋即散会,时已十二时矣。
〔民国七年(1918年)9月10日《申报》〕
上述报道真实反映了中华职业教育社创办中华职业学校初期的若干重要事件,定格了一些珍贵的历史瞬间。前辈们创办职业学校,立意之高远、谋划之细致、调研之周详、创新之勇气、态度之热忱、筹备之艰难苦辛、作风之严谨务实、学习借鉴之殷切,等等,无不跃然纸上,活现纸面。
回望海上职教第一家,创业艰难多苦辛。诚如黄炎培先生19 47 年在《苦——中华职业学校二十五周年纪念日给诸教师诸学友一封公开的信》中所述:
我校确确实实,建筑一“苦”字上,现在不欲凭我个人的回忆,我来选几节我和历任校长十年前所写的文章,抄在下边:
诸位知道,上海本校初办时是怎样的呢?读读当时我校的第二任校长黄伯樵先生的文章:
“……中华职业学校当初办时,平屋数栋,逼陆家浜南岸,出入取道利涉桥,由桥至校一循煤屑之堤路,路至窄,仅容一塌车,陆家浜秽水一泓,为艒艒船麇集之中心,其简陋可想。彼时“职业教育”一名词亦方成立,师生数十同在一种试验性质之下,以教以习,然而共挟一种信心,再接再厉,迈进至今……”
本校四周这样的环境,怎样改造起来的呢?请读第三任校长潘文安先生文:
“余入职校第一年,最足使余奋感者,为师生之共同劳作,一□确不平,榛莽芜杂之地,自校长教师以至学生工徒,于“杭唷”声中,不五日而为平地,铺煤屑,开沟渠,俨然一操场矣。一陆家浜边空场,不一月而五幢校舍,居然于师生合作下竣工矣。此不仅师生合作之精神,可以纪念,即师生劳苦之习惯,更堪垂远。……”
1917年以降,黄炎培先生等爱国先贤在今上海市黄浦区境内先后创办了中华职业教育社和中华职业学校,为上海留下了深厚的职业教育文化积淀和深刻的城市集体记忆。一个人需要一种精神,一座城市、一片区域和一所学校更需要一种精神。黄炎培等前辈爱我中华、艰苦奋斗,双手万能、报效社会,博采众长、兼容并蓄,敢为人先、引领示范,爱国奉献、服务民众,责在人先、利居众后,注重调研、求真务实,与时俱进、争创一流,这些丰富的理念、品格和精神风范,是今日弥足珍贵的核心财富,是一代又一代中华人的传统,是值得传承、弘扬和发展的教育精神和文化资源。
九十多年前,中华职业学校的诞生,翻开了我国职教发展史新的一页,当时即为世人所瞩目。正如孙起孟先生所说,中华职业学校“破千年封建陋习,开一代教育新风”。
《庄子·人间世》有“其作始也简,其将毕也必巨”一语,说明有些事情开始时极其微小,不被重视,后来却发展壮大起来,必将成就一番大事业。历史不断前行,我们欣喜地看到,中华职业教育社和中国的职业教育事业,95年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正在由“简”而“大”,由“大”至“巨”,为社会经济发展和人民福祉服务。